第七十三章 蛊洞惊魂,地气隐忧-《华夏禁区档案:长生诡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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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人这玩意儿,有时候比山精还贪。山精吃人,也就图个肚饱。

    人不一样,人惦记的不是眼前这三瓜俩枣。他们刨山掘墓,抽的是地脉的骨髓,断的是子孙后代的活路。

    湘西十万大山里头,好些洞早就不归山神爷管了,成了阎罗殿设在人间的作坊,日夜不停地熬着损阴德的勾当。

    雾太浓重了。

    不似人间的水汽,倒像是整个沱江的魂魄被泼翻了,搅着地底陈年的烟霭,凝成一片走不动的胶着的暗。

    三四步外,连伸出去的手也成了模糊的影,仿佛自己也要化在这混沌里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龙阿公那嗓子,就是从这混沌里陡然刺出来的——

    又哑又糙,活像两块生了苔的磨盘在暗里碾。声音里带着湘西岩缝深处那种沁骨的阴凉,直直往人皮肉里钻。

    “外乡的?”

    “哪个寨子放出来的伢子?”

    “半夜三更,蹲在我龙家守野猪的烂棚子里,搞么子名堂?”

    李司辰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    这老头什么时候摸到眼前的?

    一点脚步声都没有。

    姜离握着短铁锹的手没动,锹尖依旧稳稳指着声音来处,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。

    苏锦书下意识往李司辰身旁靠了半步,手里的手电光柱扫过去,只照见一双踩着旧草鞋、沾满湿泥的脚,裤腿挽到小腿肚,露出黝黑精瘦的脚踝。

    王胖子喉咙里“咕噜”一声,像是咽下去半句惊叫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,”李司辰吸了口气,把声音放平,“我们是过路的,山里起雾迷了方向,借您这棚子歇歇脚。我舅公累狠了,走不动道。”

    雾气里安静了几秒。

    呼吸浊重,扯着破旧皮囊般嘶哑。

    “过路的?”

    龙阿公的声音拖着怀疑的调子,“这年月,还有走这条老路的?你们身上这味道……莫不是刚从黑水峪那鬼地方爬出来?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的刹那,仿佛有根看不见的冷刺,倏地扎进了皮肉里。

    他知道黑水峪。

    “您老眼力毒。”

    李司辰知道瞒不住,话里留了余地,“是在里头撞见点不干净的东西,费了牛劲才出来。舅公就是为这个,耗空了精神。”

    “不干净?”

    龙阿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像是冷笑,“黑水峪那地方,祖祖辈辈就没干净过。早年是古战场,后来是乱葬岗,现在么……哼。”

    他没说完。

    但那个“哼”字,比说透了还瘆人。

    脚步声响起。

    一个佝偻着背、披着件破旧蓑衣的老头从雾里走出来。脸皱得像老核桃皮,一双眼睛却亮得反常,在昏沉的天色里幽幽的,扫过几人,最后落在袁守诚身上。

    “累狠了?”

    他蹲下身,枯树枝似的手指翻了翻袁守诚的眼皮,又凑近他肩颈处的伤,抽了抽鼻子,“是煞气撞了心窍,还沾了墓里的阴毒玩意儿。能挺到这儿,命硬。”

    “您有法子吗?”苏锦书往前凑了半步,声音带着恳切。

    龙阿公没答话,站起身,又把四个人打量一遍。

    “先进寨子。这雾一时半会儿散不了,窝在这破棚子里,等着给山魈打牙祭?”

    寨子就在山坳上头。

    雾里隐约能看见几座吊脚楼的轮廓,黑沉沉的,没有灯火,也没有人声。

    “多谢老人家。”

    李司辰道谢,心里那根弦却没松。荒山野岭,深更半夜,凭空冒出个肯帮忙的老头?

    他给姜离递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姜离下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,短铁锹放低了些,眼睛还盯着。

    王胖子赶紧把袁守诚往背上托了托。

    龙阿公在前头带路,步子不快,但稳。湿滑的山路在他脚下跟平路没两样,熟得像是用脚板丈量过千百回。

    寨子不大。

    十几户人家,门都关着,窗里黑洞洞的。静。

    静得能听见雾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,“啪嗒”,“啪嗒”,敲在人心上。

    只有最里头一栋吊脚楼,门缝底下漏出点黄蒙蒙的光。

    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龙阿公推开门。

    混杂着陈年草药、烟火烬与老木头沤烂的霉气,扑面而来,沉沉地压在人脸上。

    屋里暗,唯有火塘一点余烬幽幽地红着,半明半灭,照见墙上悬垂的兽皮阴影,成捆的干草像蜷缩的人形。

    最里头挂了张物事——是张卷了边、泛着油黑的皮子,上面用炭条画了些东西。

    那线条歪扭得厉害,横竖不似字,倒像是什么活物在疼极了时挣扎出的痕迹,看久了,连那皮子都仿佛在幽幽的暗红光里,微微地伏动。

    那炭火,忽然就“噼”地轻响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放里边竹床上。”

    龙阿公朝角落努努嘴。

    安顿好袁守诚,龙阿公从墙角的破陶罐里抠出些黑乎乎、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膏,递给苏锦书。

    “敷上。能拔毒,止血。能不能醒,看他的造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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